简宁也不知道为啥大学要选哲学系。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就业一片茫然的主要原因。 看着手里的书,默默地合上,今天晚上有别的事要做。 顾良人不是白让简宁帮忙的,有工资。 且不少。 完全能够让简宁原谅每次入梦来的妖魔鬼怪。 无论什么工作,只要报酬高,就不会有很重的怨气。 经历了几次抹脖子、捅心窝子、高空坠落,简宁已经开始习惯看银行卡余额来恢复精神了。 顾良人今天有阶段考试,简宁在附高门口的咖啡厅等他。 一边等,一边看这次“工作”的资料。 “11岁女孩和3岁男孩被亲生父亲……”简宁一愣,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之前新闻上的,一个男人为了跟小三在一起,将亲生儿女扔下了楼。一审判了死刑,二审维持原判,前两天刚执行了死刑。 简宁感觉手脚冰凉,之前处理的都是陈年旧事,第一次接触距离身边这样近的案子,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临场感。 太恐怖了,他没办法想象,两个孩子在坠落的一瞬间是多么的恐惧,多么的无助。 那是亲生的父亲,血脉相连的父亲,也许是孩子难得等到的拥抱,却将他们推向了死亡。 要怎么样才能够平复孩子们的怨恨? 简宁喝了一口热热的咖啡,双手握着滚烫的马克杯,热气被冰冷的双手瞬间吸走。 翻了一页,当事人上写着:父亲。 什么玩意?! 这次的冤魂是孩子的爹?! 简宁差点就张嘴骂出声来,我去你大爷更年期综合征啊!你有个屁怨气啊!你踏马死有余辜啊! 顾良人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离老远就看到卡座那边赤红色的怨气几乎要烧起来了。 “我去,你什么情况?”顾良人放下书包,诧异地看向简宁。 从刚认识简宁的时候,简宁就是一股要死不活看破红尘的死样,也难怪那些幽魂喜欢找上他,满身都是漏洞,没啥其他情绪波澜,极容易被幽魂钻空子。 但今天的简宁,眼中烈火熊熊,冷不丁看着像是出门就要随机捅人报复社会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蔫巴巴的样子。 哐,简宁大力地将马克杯放在桌上,几乎是愤怒地咬牙切齿对顾良人说:“为什么要帮恶人超度!” 疑问句用肯定语气,顾良人一脸懵逼地拿过这次工作的资料低头快速地浏览。 “哦,这事啊。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看见认识的人了呢。”顾良人无所谓地摆摆手,无视了简宁的愤怒,起身去吧台点了一杯巧克力芭菲。 简宁仍然很愤怒,但他并非脑子一热就放弃百万年薪的人,等着顾良人给他解释。 顾良人认真地看着简宁,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恶人就不能有怨气呢?” 简宁一愣。 顾良人手支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轻轻地晃了晃:“谁善谁恶,谁黑谁白,标准在哪儿?” 简宁仍然怔怔地看着顾良人,似乎不理解他这种说法。 顾良人指了指简宁的书包:“你天天学这些,不知道世上没有非黑即白么?对你而言的恶,也许是对旁人而言的善啊。” 简宁瞪大了眼睛:“可这不一样啊!这个男人他……” 顾良人歪着头:“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那个男人是男主,那么前妻和孩子就是阻挠他和真爱的恶毒女配。” 简宁哽住了。 顾良人眯着眼:“要一视同仁哦。哪怕是你认为的恶人。” 简宁开始觉得银行卡里的数字也没那么容易抚平他心里的恶心了。 “那他,怨啥?”简宁忍着恶心,问道。 顾良人继续开开心心地吃着芭菲,说道:“不知道呀,一会儿问问他咯。” 简宁捧着马克杯,沉默了好一会儿,顾良人都吃完了,他才抬起头来,皱着眉问道:“我可以骂他么?” 顾良人诧异地看着简宁,简宁满脸严肃,顾良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可以可以,想怎么骂都可以。” 出事的社区因为人命案子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搬走了,整个小区沉浸在一片阴沉当中,莫名有一股死气飘散着。 原本热热闹闹的草坪上已经没有小孩子在奔跑玩耍了,隐约有几个老人拉着菜篮子往楼里走。 简宁叹了口气:“命案是真的影响房价啊。” 顾良人在还有痕迹残留的区域旁站定,看着上面隐隐约约复现的白光,再抬头,就能看到飘在半空中的人影。 “宁哥,这边。”顾良人轻声喊道。 简宁朝着顾良人走了过去,刚靠近,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小孩子就是在这儿摔死的?”简宁轻声问道。 顾良人点点头:“你以为孩子爹应该在刑场么?” 简宁眼睛一亮:“枪毙?” 顾良人翻了个白眼:“什么年代了,还枪毙,枪毙就好了,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说着,俩人就往楼上走。 不知道顾良人怎么弄的,原本有门禁的门畅通无阻。 “老早有刑罚的时候,人往往是没有很多怨念的。”顾良人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作恶之人,在临死之前,神魂都是散的。” 简宁跟在他后面往上走:“为什么?” 顾良人笑了笑:“吓的呀。以前啊,很久以前,作恶的人,要面临酷刑,什么车裂,什么凌迟,是会将人的神志生生剥离的,让人觉得死了真的是太好了,死的一瞬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有解脱。” 简宁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电视剧里的狗头铡五马分尸,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 顾良人匀速地往上爬楼梯,仍旧是轻声地说道:“在受刑的过程中,犯人会最先后悔自己为何留下破绽被抓住,然后会后悔自己不如不做这件事,最后才会后悔因为作恶而让自己受如此大的苦。等到死的时候,差不多该忏悔的都忏悔了。” 简宁握了握拳:“所以安乐死太过于安乐,省掉了他们忏悔的过程。” 顾良人转过身来,半张脸在黑暗中:“对,所以即使是死刑,现在的人,也是死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