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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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案发

发布:2023-12-13 字数:3423

      让欧阳靖浩和莫涵儿永生难忘的案件发生在秦岭淮河线以北,某个名叫东岸市的某个小城。案发时虽然已是三月中旬,东岸市的天气依旧冷得跟冬天一样,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持久。

      那晚,东岸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一间布置简单的办公室内,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沙发,占地面积最大的家具便是那红木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既有和刑侦专业相关的,也有涉及逻辑学,医学,心理学等领域的,还有几本家喻户晓的侦探小说。可见办公室的主人从未停止过学习。

      这间办公室内有两张桌子,靠窗边桌子的主人是东岸市公安局的局长朱焕天,距离他上任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在他的努力下,东岸市的治安有了明显的改善。

      朱焕天局长上任几个月后,东岸市便再也没有发生过故意杀人,纵火等恶性案件,就连路边临时起意的抢劫,小偷小摸等犯罪行为也有了明显减少。东岸市的百姓对这位局长可谓赞不绝口,在百姓的眼中,朱焕天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为东岸市撑起了一片焕然一新的天空,守护着人民的安居乐业。

      晚上十一点,朱焕天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手边的一包烟也只剩下最后一支了,看得出朱局长遇到了难顶的事情。

      就在刚才,东岸市公安局接到报案,在东岸市通往隔壁县的一条公路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报案的是公路沿途村庄的一位村民,他晚饭后外出溜达,一直走到了公路边,看到公路边的草丛出现了一处凹陷,有一块地方的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了下去。他凑近一看,一名男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草丛中,村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弯着腰在路边呕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村里喊人。爱看热闹是村里人的天性,听到他的叫喊,几乎全村的人都立马跑出了家门,对着公路边的尸体有的高声尖叫,有的叽叽喳喳地猜测,村支书和村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大家安静下来,最终报了警。

      靠门边的办公桌正空着,桌子的主人是东岸市公安局副局长欧阳靖浩,此时她正带领着一批警员在进行现场勘察。

      死者是一名年轻男性。死者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深紫色勒痕,初步判断这就是致命伤,这条勒痕将死者的脖子分为泾渭分明的上下两部分,更为恐怖的是,死者的脸部被灼烧得面目全非,尸体的面部已经完全碳化,在场的警察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凶手要阻止警方辨认死者的身份,但隐约可以看到死者从嘴中伸出的舌头,所以警察们初步判断,灼烧痕迹是死者遇害后留下的,勒死才是死者的真正死因;死者衣着完整,衣服上没有血迹,应该是凶手抛尸前为死者换了身新衣服,由于身着长袖和长裤,在现场无法对尸体进行进一步检验,后面的工作只能由法医回到实验室完成。

      “师傅,这男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染着一头黄毛,看起来像是个小混混啊。”这是年轻的警员薛峻第一次出现场,他看了一眼死者,便扭过脸对着欧阳靖浩发表了一句自己的想法。

      年仅二十五岁的薛峻刚从东岸市警察学院研究生毕业,便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来到了东岸市公安局。新上任的年轻人对工作总是怀揣着一股纯粹的热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创属于自己的大好前程。由于刚上任没多久,加上东岸市良好的治安,薛峻先前做的都是些走访调查一类的群众工作,抓捕了一个劫匪已经是他做过的,最轰轰烈烈的事儿了,第一次听说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现场,可把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激动坏了。于是在局里接到报案,欧阳靖浩召集警员出警时,薛峻第一个站起来要求前往。

      在警校由于刻苦训练,薛峻练就了一手精准的枪法,此时这双有百步穿杨功夫的双手正紧握着一台相机,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错过了案发现场无声诉说的秘密。

      “别急着下结论,干我们这行的,一定不能被先入为主的判断影响,我们只相信证据。”欧阳靖浩头也不抬地和其他警员一起采集现场的物证,没有得到师傅的认可,薛峻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赶紧低下头继续拍摄照片。

      在薛峻的印象中,自打他入职开始,师傅对他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格,就连走访沿街群众这样的小事,也要求他挨家挨户上门,做好笔录,并且要亲自检查。

      话说回来,在欧阳靖浩心中对这个徒弟算得上十分满意,无论他提出怎样严苛的要求,薛峻不但没有半点怨言,而且总能保质保量地完成,欧阳靖浩觉得,薛峻虽然偶尔莽撞了点,但在办案方面相当有天赋,是近几年进来的新警察中最有潜力的一位。

      薛峻心里也明白,师傅的严格源于对他寄予厚望,但师傅对他的关心也是情真意切的。在一次抓捕持刀抢劫犯的时候,薛峻仗着自己年轻冲在最前面,在搏斗中不小心被划伤,虽说只是被划破了皮,师傅却亲自为他消毒伤口,眼中流露出的自责和心疼是薛峻从没见过的,之后的几天里,薛峻接连收到了师傅送他的糕点和零食,虽然他从没向师傅透露过自己喜欢吃啥。

      薛峻看向师傅,欧阳靖浩认真起来眉头微皱的脸庞永远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沉稳感,师傅用他深邃的眼神凝视着案发现场,仿佛要洞察一切隐藏在黑幕下的真相。

      三十六岁的欧阳靖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孑然一身,无儿无女,再加上由于工作繁忙很少回家,一直住在警局的宿舍里。

      多少个忙碌归来的深夜,他也曾羡慕过同事家中点亮的灯光和放在餐桌上,用保鲜膜盖好的饭菜;羡慕过同事回家后都有伴侣担忧中略带抱怨的叮咛,和孩子奶声奶气的问候;羡慕别人都拥有了看似完整的人生。

      记得有一次查案到深夜,欧阳靖浩当年的师傅,一位名叫王宇的老警察带着欧阳靖浩来到他的家中,王宇的妻子立马下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看着王宇家的茶几上散落着几本孩子的课外书,欧阳靖浩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

      简单地吃完饭,王宇让妻子收拾了客房,想要留欧阳靖浩住一晚,但欧阳靖浩执意离开了——再温暖也是别人的家。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孤独,一座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你亮起的。

      走出王宇的家门,欧阳靖浩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凝视着自己的网名:岁月静好。

      父亲曾告诉他,他的名字“靖浩”取自“静好”的谐音,期望他有一个平安顺遂的人生,然而他选择了警察这样一个出生入死,深入虎穴的职业。

      他守护着东岸市万千人民的岁月静好,然而他的人生,却是自己为自己的负重前行。

      欧阳靖浩滑动了一下微信列表,先点开了一个联系人,点进了她的朋友圈,不出意外,一条横杠出现在欧阳靖浩眼前。

      朋友圈的背景图上,一位女孩身穿学士服,手中拿着英国某知名大学毕业证,笑容甜美。

      欧阳靖浩叹了口气,点开了另一个联系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爸,最近出了个大案,忙完手头这个案子,我回家吃顿饭,哪天回来到时候再告诉您。”

      欧阳靖浩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这个点父亲肯定已经睡了。欧阳靖浩滑动着和父亲的对话框,清一色几乎是父亲单方面发送的消息,内容无非是问候他吃饭没有,注意休息,提醒他工作中注意安全之类的。

      不知明天父亲看到这条他主动发来的微信,会是怎样的心情,估计会很意外吧。

      欧阳靖浩苦笑了一下,打了一辆车,向警局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欧阳靖浩的印象中,自从继母离开后,他几乎没看到父亲笑过了。他们父子俩之间埋下了一道很深的过节,但他心里清楚,父亲心中最爱的永远是他,他也是深爱着父亲的。

      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仿佛一条巨大的鸿沟,父子两人都想跨越,却都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这也是欧阳靖浩始终不婚的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亲手毁了父亲的幸福,在他看来,自己似乎并不具备带给他人幸福的能力。

      欧阳靖浩又想到了微信里的第一位联系人,那个身着学士服的女孩。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她,现在的她应该成熟了不少。

      欧阳靖浩坐在车后座上,闭上了双眼。

      他隐约记得,那晚出租车上的广播播报了邻市的一起恶性案件在著名女警莫涵儿的努力下终于破获的新闻。莫警官在整个东江省都可谓是赫赫有名,虽然她是省公安厅的警察,但全东江省棘手的案件,当地公安机关陷入瓶颈时,基本都会申请省厅派莫警官前来相助。

      莫涵儿的断案能力,是欧阳靖浩做梦都想拥有的,在他的心中,或者说在东江省所有警察的心中,莫涵儿都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薛峻的到来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欧阳靖浩孤寂的生活,青春和热血犹如一剂治愈的良药。在欧阳靖浩心中,薛峻已经是亲儿子一样的存在,他已经下定决心,把工作多年积累的十八般武艺全部传授给薛峻,并且私心希望薛峻能成为他未来的接班人。

      在案发现场,年过五旬的老警察王宇正在对报案村民挨个进行询问,由于村民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能提供的线索并不多。再加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已经在现场留下了一堆脚印,警员们对初次勘察的结果并不满意,他们带着收集的物证和口供,决定先回局里,等待法医尸检结果的同时讨论下一步方案。

      返程的车颠簸在乡村土路上,欧阳靖浩隐约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东岸市公安局,都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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