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宁在萧府过的很惬意。

      他年纪小又生的好看，还会讨人欢心，整个萧府都很喜欢。

      “哇……这是杏儿姐姐做的么？”季玖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丫鬟端来的糕点，由衷地赞叹。

      糕点里里放了药材，但却没有药材的清苦，反而有种说不出清香，比起东宫也相差无几。

      “是王大夫吩咐奴婢做的，小公子尝尝看喜不喜欢。”杏儿掩唇轻笑，又把刚刚熬好的粥放到他面前，“小公子尝尝，新熬的粥”

      “唔……”少年这次苦下来了脸，控诉道：“有怪味……”

      “王大夫加了几味药材，小公子身体虚弱，要好好补一补。”杏儿也有些无奈。

      “那……加点糖好不好？”少年眨巴着眼睛，拽了拽杏儿的袖子，放软了语气，可怜巴巴地开口。

      “我去问问王大夫，要是他说可以，我一会儿就给小公子带过来。”杏儿被他逗的弯起了眸子，笑着从他的房间走了。

      房间里空了下来，少年这才坐到饭桌前，浅浅地咬了一口小糕点。

      那些糕点明显是花了心思的，里面放的药材虽然清苦却让糕点显得更加软香，但他却只是捧在手心看着着，半响才咬了一小口，又紧紧地抿住唇瓣，勉强咽下口中的食物，长出一口气。

      嗯……味道还不错。

      门大开着，隐约可以看到外面回环的庭廊和假山。

      季玖宁捻着食盒里的软糕站在窗口，眼睛定定地看着房间外的枯枝，终于开口：“秦哥，你回去保护殿下吧。”

      他现在不需要人保护。

      他话音刚落，昨夜的甲面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窗户旁，一双毫无波澜地看向季玖宁，“殿下让我保护你。”

      他不管小公子和殿下之间有什么矛盾，他只知道听从殿下的命令，殿下让他保护小公子，所以哪怕这里是灵安卫指挥使的府邸，他也要贴身保护。

      季玖宁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我现在不想见到殿下的人。”

      甚至连感觉到秦哥在他周围都会让他觉得厌烦。

      他在陇西奔十数日，一回来就跑去东宫报喜。

      但殿下似乎才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

      “殿下？”季玖宁歪头看向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也因此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让殿下帮忙上药。

      “无事……”明宸似乎心上压着什么事情，但还是无奈的戳了戳他的脑袋，“一身伤，下次孤可不敢让你出去了。”

      “殿下准备把臣当鸟儿关起来不成？”季玖宁毫不在意，笑着仰头看他，“殿下，好疼啊……给臣上点药吧。”

      他眉眼微弯地看向明宸，放软了声音撒娇。

      明宸向来由着他的性子，从暗格里去了伤药，一扭头发现少年已经脱了上衣，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冲着他笑。

      明宸心中闪过一丝心疼，亲自取了帕子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明明刚刚还在喊疼的季玖宁此时却是不知道疼的样子，兴高采烈地说着他在陇西的见闻。

      明宸脾气好，笑着应着他的话。

      “主子，西楚那边来信。”暗卫轻轻扣响了窗户。

      明宸下意识看向季玖宁。

      “殿下有正事，不必管我。”季玖宁笑的毫无阴霾，“我自己来就好。”

      明宸微微弯起眸子，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低声笑道：“小九自己记得上药，不许偷懒。”

      这时候他还记得季玖宁不喜欢涂药，时刻叮嘱着。

      “好嘞好嘞，您快去吧。”季玖宁却不怕他，笑着摆摆手，送他去了。

      明宸才刚走，就有一个讨人嫌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怎么把自己弄出这样了？”其他人拦不住任性妄为的六殿下，明衍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才终于看清他的样子，怪叫一声。

      “你怎么会在殿下这里？”季玖宁也是和他拌嘴习惯了，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是又被陛下打了？”

      “你，你胡说什么？”明衍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围绕着他看了两圈，冷哼一声，“真惨。”

      “只是看着惨了点，比不上某些人明日还要去学宫上课。”季玖宁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我明日可是可以在东宫，吃到嫂嫂做的糕点。”

      “你，哼，要不是你和老九有点像，哪有这种福分？”明衍哑口无言，忍不住酸溜溜的反驳。

      “我哪有这个福分和九殿下像。”季玖宁握住药瓶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面上却冷哼一声，冷冰冰地回答：“我是对殿下有用，所以殿下才会对我好。”

      “小九！”明宸听到吵嚷声只能拿着信纸走了进来，刚好听见季玖宁的话，皱眉斥了一句。

      “皇兄叫他小九，叫的是谁？”明衍还在旁边插嘴，幸灾乐祸地开口：“明明小九才最喜欢吃糕点。”

      他看向季玖宁，又看向自家兄长，大大咧咧的脸上写满了莽撞无知。

      “姓季的，要不是小九不在皇兄身边，哪里轮得到你。”明衍没骨头似地挂在那边的椅子上，有些酸溜溜地扭头看向明宸，

      “皇兄就算再想着小九，对姓季的也太好了些，您对他再好，小九也感受不到。”

      尤其是姓季的还整天天的惹是生非，那有他明衍省心？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季玖宁一拳砸到了脸上。

      “卧槽？姓季的，你疯了？”明衍没料到他会当着太子的面动手，一时不防，被打了扬了扬脸，椅子被带着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殿下对我好，是因为我有用！”季玖宁只穿了个单衣，跨坐在明衍身上，面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和其他人无关。”

      “季小九！”明宸也愣住了，反应过来才急忙伸手拦住了季玖宁又要落下的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季玖宁身上又渗出鲜红的血色来。

      得嘞，伤口又崩开了。

      “与其他人无关？季玖宁，如果不是皇兄把你当小九补偿，你觉得你凭什么站在皇兄身边。”

      明衍也是被丽妃娇宠着长大的，皇宫内外也是小霸王一只，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登时就绷不住了，趁着季玖宁的手被明宸抓着，怒吼一声扑上去，狠狠地把那一拳还了回来。

      他早就看季玖宁不爽了。

      “你胡说！”季玖宁躲闪不及，硬挨了一拳，眼睛顿时就红了。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明宸另一只手立即攥住了明衍还要再挥过来的拳头，怒斥道。

      明衍仍然是一副气急的模样，倒是季玖宁被他这一声斥责弄得白了脸色，身子晃了晃，又强硬地撑住了腰，将手腕从明宸手中抽了出来。

      “福贵，派人把六殿下带回去。”明宸深吸一口气，冲门外叫了一声。

      福贵的身影立即就圆滚滚地跑了进来，行礼后才偷眼去瞧，见季玖宁满身是血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房间里是这么个情况。

      但福贵是谁啊，人精似的老太监，这时候怎么也不会多问，只是小碎步跑到明衍旁边，低声道：“六殿下，请吧。”

      明衍也瘪了瘪嘴，眼中闪过委屈，一手甩开福贵，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季玖宁一眼，撂下一句，“看在皇兄和小九的份上，本殿下不跟你计较，你别落在……”

      “明衍！”明宸终于看向这个弟弟，向来温润的脸颊上终于浮出一抹薄怒，冷声道：“闭嘴！”

      明衍愣了一下，脸颊忽然涨红，恼怒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季玖宁，一甩袖子，推开福贵，闷头就走。

      富贵回头看向明宸，明宸微微颔首，“福贵，你跟着他去，告诉父皇，老六当着孤的面对小九动手，罚他禁足。”

      富贵欲言又止，但看了看明宸的脸色，还是低声应道：“是。”

      “好了，别闹脾气了。”明宸这才抽出时间来看季玖宁，“老六这孩子被宠坏了，你别与他计较。”

      “臣无事……”季玖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在头上揉了一把，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明宸，“殿下待我如弟，是因为殿下……是因为九殿下么？”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还是因为我有用？”

      季玖宁手指死死地绞住衣角，苍白的手指上还沾着血，指节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清白色来。

      他仰头看向明宸，一双常年带笑的桃花眼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反而在漆黑的眸色中泛起紧张和期待的神色来。

      “孤把你当做弟弟看待，并非是因为你对孤有用。”明宸看向他，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显得温柔又无情，“是因为你像是孤的弟弟，仅此而已。”

      “来，孤给你上药。”明宸冲着他招招手，低声道。

      “不，不用了，谢谢殿下。”季玖宁的脸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像是燃到极致的火焰被冷水当头泼下，只留下了满地狼藉。

      明宸的手一下子顿在了原地，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季玖宁定定地看着他，惨白的脸上忽然一笑，随手拎起依然血淋淋地外衣披上。

      “殿下，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