钐刀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一种农具,割草割麦子用的,外型跟西方死神手里的大镰刀很像。 有句老话“搂草打兔子”,搂草用的就是钐刀。 因为操作难度大还容易伤人,钐刀近些年逐渐被镰刀取代了。 院子里那黑衣人,手中钐刀跟农用的还有些区别,尺寸更大,刀柄也由木头换成了铁的,末端还安了个尖锐的枪头。 来者不善! “小蜡烛,你们两个抓紧从后门离开,去找你师父来,动作要快,我最多撑半个钟头!” 老白倌儿在屋子中间的蒲团上坐下,双手往蒲团下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指上套满了几十个铁环。 “起!” 老白倌儿双手一抬,几十个挂在屋顶上的纸人全都落了下来,站在地上动作僵硬的舒展四肢,转动脑袋,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这些纸人和平时葬礼上用的不同,要结实得多,骨架粗大,应该是竹子制成的,手里的刀剑也都是真家伙。 纸人刚刚落地,院里的黑衣人已经冲到了门前。 老白倌儿手指一动,两个纸人紧跟着挥刀冲向了黑衣人。 仔细看能发现,所有纸人的各个关节处都有一根根不易察觉的细线,绕过房梁或穿过地面,汇聚到老白倌儿手中的铁环上。 每个铁环连接十几根细线,都对应了一个纸人。 他就是通过这些细线来控制纸人的活动。 “哼,多年不见,你还是只会这两下子!” 黑衣人森然冷笑,手中钐刀一挥,面前的两个纸人拦腰而断彻底报废,连带着一扇门都被劈成了两半。 他一只脚踏进了屋里。 老白倌儿手腕一抖,两个铁环脱手掉落,手指疾弹,又有七八个纸人围了上去。 “走!” 我拉了霍无疾一把,转身从后门离开。 现在我和霍无疾都是强弩之末,留在这里只会添乱,把我师父找来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上我们全力狂奔,同时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刚刚老白倌儿也说,那黑衣人还有帮手,刚才没露面,我们得防备着才行。 有惊无险的回到家,师父正在堂屋里翻一本老旧的法阵通鉴,叼着烟袋眉头紧锁,屋子里满是缭绕的白烟。 “师父,白叔有危险,你快去!” 一进院门,我急声大喊。 “什么人对他下的手?” 师父猛然抬起头,神情震惊。 “是个拿钐刀的,戴着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样。”我喘着粗气说道。 “走!” 师父一步冲出堂屋,顺手抓起扔在躺椅上的降魔剑,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还撑得住吗?” 我扭头问霍无疾。 “嗯。” 霍无疾点头。 我带上铜锏,和他一起又折返回去。 铜锏我去老白倌儿家的时候本来带在身上,之前回来找霍无疾去给鲁湛奎守灵,嫌碍事又给放下了。 刚刚对付鲁湛奎的时候,手里要是有这铜锏,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等我们回到老白倌儿家,已经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 师父站在院里,正用一块纸人残片擦掉降魔剑上的血迹。 “师父,白叔怎么样了。” 我急忙问道。 “进屋说吧。” 师父叹了口气,把降魔剑入鞘,还给了霍无疾。 我扔掉铜锏,几步冲进屋里,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面上到处都是纸人的碎片,老白倌儿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他十根手指上布满了铁环的勒痕,拦腰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几乎把他斩成了两截,肠子流了一地。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根本撑不到我找师父过来,只是找个借口把我和霍无疾支开,不让我们卷入这场杀戮当中。 “白叔……” 我喉中哽咽,眼眶发烫,强忍着没掉下眼泪来。 “别急着哭丧,还没死呢。”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白倌儿缝尸的手段你多少会些,断尸该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做。” 虽然不可置信,可我一听老白倌儿还没死,还是激动起来,赶紧找来一根麻绳,先把流出的内脏归拢回去,然后用麻绳在他身上一圈圈缠绕起来。 这一步叫做盘身扣。 断尸顾名思义,就是断开的尸体。 收尸第一步,需要先用麻绳把尸体重新连起来,然后才能缝补。 “你小子,这动作够熟练的。” 师父嘀咕了一句,眼神中有些意外。 几分钟后,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老白倌儿的身上像是裹了几层渔网,绳扣交叠,断裂的腰腹被麻绳紧紧绑在了一起。 只是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 师父抓起油灯,掀开帘子,抬脚走进了里屋。 那是老白倌儿的卧室,角落里摆放着一具棺材,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很多老人的家里都准备了棺材,里面放着寿衣,给自己百年之后用的。 师父掀开了棺材盖,棺材里的寿衣却是穿在一个纸人的身上。 这个纸人的做工相比其他纸人要精致许多,连指关节上的褶皱都栩栩如生,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空洞洞的脸上没有五官,眉心有一枚棺材钉,钉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一种似蓝似绿的油墨写着某个人的生辰八字。 师父把油灯伸进棺材里,点燃了那张纸条。 纸条在火焰中蜷曲翻卷,飘散出袅袅青烟,渗入了纸人的身体当中。 很快,席卷的火舌把整个纸人都给吞没了。 棺材顿时成了个火坑。 “师父,这是做什么?” 看了师父的一番操作,我越来越糊涂了。 “等着看。”师父说道。 “呼——” 满身火焰的纸人突然在棺材里坐了起来! “咔嚓——咔嚓……” 纸人僵硬的转着脑袋,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此时他空洞洞的脸上已经被大火烧出了五官的轮廓,口鼻当中火苗喷吐,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紧接着,纸人竟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堂屋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下意识做了抵御的准备,手中捏了个天魁手印就要打出去。 师父抓着我胳膊,把我从里屋拽回了堂屋。 纸人也机械的摆动四肢,跟着我们走了出来。 很快我发现,纸人不是冲我们来的,他是要去找老白倌儿。 火还在烧。 纸人被烧得支离破碎,衣服和外皮都烧光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骨架。 这副骨架做得实在是精细,每一处关节,每一块骨头,都跟真人一般无二。 燃烧的纸人骨架走到老白倌儿的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摔得支离破碎,成了一地冒着火星的灰烬。 “嘶——” 纸人倒下的瞬间,气息全无的老白倌儿忽然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