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飞机第一句话说得略带腼腆—— “长官,我妈年纪大了眼睛不太看得清楚,她煮的粉条可能有点硬,您要是吃不习惯,等明天我再带您去西街吃点好的。” 闻人祁微笑,摆手说其实味道不错。 飞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带骄傲:“不错吧?我们陶连长来的时候我妈也给他煮过,他也说不错呢!” 闻人祁笑容一滞。 飞机妈妈煮的粉条不止是硬,还坨。典型的外面煮烂了里面还夹生着,这便导致粉条虽然硬,却胶粘在一起一坨一坨的,这样的粉条本就口感不好,再加上物资匮乏没什么调料佐拌,又如何能谈得上味道不错呢? 不仅他撒了谎,连陶小俊也撒了谎。可是闻人祁有细心留意过,飞机妈妈拿出来的那包粉条,几乎是他家里面最好吃的东西了。 凝滞在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闻人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挥手示意飞机带路。 虽然说是隔壁,但两户人家挨得着实算不上很近,两人顺着一条乌漆麻黑的小路走出大约三百多米,闻人祁才看到一户亮着上世纪那种白炽灯灯泡的人家。 “长官,我家隔壁这位哥哥比我大六岁,入伍至今已经快八年了,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们这边的年轻人,要想过得好点,娶得起媳妇儿,唯一的路子就是报名参军,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当初入伍进的是阿美莉卡军队,我们国家这些年一直在不断打仗,他这些年间大大小小立过不少战功,在那边已经当上了排长,本来按照阿美莉卡军队的制度,他只需要再熬几个月就能拿到米国绿卡退伍,带着一大笔抚恤金和家人移民,哪曾想天有不测风云,明明好日子就在眼前,他却不小心中了流弹…”飞机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闻人祁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隔壁家哥哥的惋惜,受他感染,不免也心情低落了起来。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来到亮着白炽灯的砖房,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早就等在门口的圆脸女人,女人招呼两人进屋后,带飞机去帮忙搬东西,倒把闻人祁留在了灵堂里面。 戌夜寂静,简陋的灵堂凉风呼呼,闻人祁站在堂下等了许久不见飞机回来,百无聊赖之下开始在灵堂里闲逛。 一块长径刚好够躺人的床板、一方摆着香炉水果的八仙桌,八仙桌前铺了三块草篾编成的蒲团,这便是隔壁家哥哥的灵堂。 连棺材都没有,床板摆在地上,拿白布随意盖着,堂外风吹进来的时候,闻人祁甚至能看见白布被吹开,露出半只惨白的手。 置身这样的环境下,闻人祁并不感觉到多害怕,反倒唏嘘多一些。他缓步走到八仙桌前,放低视线看了眼地上被白布盖着的床板,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 “闻人,地上那具尸体有些奇怪。”脑海里系统的声音突如其来,闻人祁被吓了个激灵,险险抓住八仙桌桌脚才没脚滑摔倒。 稍稍稳了稳身形站直,闻人祁动念破口大骂:“特么的狗系统!成天神神叨叨出声也不给人点心理准备,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监测到四下无人,系统化形为光糜,在空气中现出肥猫身,悬空凝视尸体,皱眉。 “首先,本系统不是人,最多是只猫,所以不存在人吓人吓死人,其次,这具尸体好几个器官都不见了,所以本系统才突然冒出来的,可明白?” 神特么“本系统最多是只猫”,闻人祁腹诽着,说道:“人家器官在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系统嗤笑,“所以即便程佳蕊被抓上蛇岛,背后可能隐藏着人体器官交易你也无动于衷?” “当然无动于衷呀,那坏婆娘人品那么差,真被人把腰子噶了,我说不定还会放鞭炮庆祝。” “是吗?所以你哪怕看到那么大的蛇当场被吓傻,回过神来后依旧不顾一切打上蛇岛?所以你即便面对大武宗修为的蛇母,也一步不退?”系统再次嗤笑,审视着闻人祁神色玩味。 闻人祁张了张嘴本待继续辩解,而下一刻,系统的肥猫身清辉溢流,转眼罩住了地上的尸体。 随着光糜流转,闻人祁双眼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系统溢流而出的光糜覆拢白布,慢慢形成一道光门,如透镜般把尸体内脏的情况映现在闻人祁眼前。 “这里本该有心脏,这里本来有肾脏,这里是肝,这里是肺…” “人的五脏六腑,他直接缺了一大半!心肾肝脾都不见了,你再看他心血管上的断口,平滑而整齐,像不像被手术刀切割而致?”系统说着,鼓动微风吹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闻人,你如果对我所说的话抱有怀疑,何不自己动手,扯开他的衣服看看?看看有没有缝合过的创口。” 闻人祁心情突然变得烦躁不已,他没听系统的话当真动手去掀死者的衣服,而是破口大骂道:“你神经病呀!我和人家素不相识,一上来就乱动人家的遗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死者为大?” 系统不言,回头凝视闻人祁。 这时,灵堂外传来了脚步声。 肥猫系统漾散,化成光钻回闻人祁的脑门,消失前不忘吹动清风将尸体上的白布重新盖好。 不多时,飞机领着圆脸妇人小步跑来,一进门便仓急问道:“长官,您刚才的骂声是怎么回事?灵堂里有什么状况吗?” 闻人祁看看飞机,又看看眼眶红肿的圆脸妇人,猜想她大概就是飞机口中的隔壁家嫂嫂。 妇人怯怯的看着闻人祁,当闻人祁看向她时,她下意识向飞机身后躲了躲,闻人祁的目光在她身上定格,本欲开口,却又生生憋回。 他的眼角抽搐,看着妇人明显才哭过的凄楚面庞,想起刚才系统映现给自己看的一切,觉得世道真特么的荒唐! 系统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中响起:“闻人,佛语有云,一年他心通,十年闭口禅。” 闻人祁涨红了脸,咬紧牙关回头,拳头握得指甲都掐进了手心~ 飞机说,邻家哥哥明明只有几个月就能退伍,拿到阿美莉卡的绿卡! 他的内脏器官偏偏不见了!闻人祁再明白不过,如果是因为什么合理的原因,怎么可能单单不见了其中几样? 最终,他只狠狠一跺脚,大骂了声“艹!” 飞机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盯着他的背影满脸不解。 过了许久,闻人祁沉声:“飞机,我从蛇岛带回来的那个欧美人呢?” “他的名字叫威尔逊,我记得当时在岸边分开,程佳蕊带着你们兄弟俩把他押送走了,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我…我带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