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回到恒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在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坐电梯直上十四楼,出电梯走过拐角,他一眼便看到了蹲在门外叼着烟打游戏的闻人祁。 怀着疑惑走近,见闻人祁头发被薅得乱糟糟,上身棉睡衣领扣撕落,下身穿着大夏天才穿的休闲裤衩,脚上两只拖鞋还一棉一胶款式不同,姜南心里的疑惑更深,不由好奇问道:“锅盖头,你搁这儿蹲着干嘛?” 听到姜南的声音,闻人祁抬头扫他一眼,又没好气的低下头去继续打游戏。 啊这?姜南郁闷,貌似今晚自己也没得罪锅盖头呀。 暂且撇开疑惑,姜南抬手按了按门铃,两响过后,里面很快传来妹妹凶巴巴的声音—— “知道错了没?” 知错?姜南挠头,知哪门子的错?怎么一个两个都神经兮兮的? “开门荑荑,是我。”他冲着门里喊道,而他刚一喊完,地上蹲着的闻人祁立马骨碌一下站起身来,抠着鼻孔冲着门露出谄媚的笑容。 姜南嫌弃地别了锅盖头一眼,其时开门声响起,姜荑从里面露出半个小脑袋。 “嘿嘿嘿!姐姐,知错了知错了,你看姜南也回来了,就让我进去呗?” 姜南一看顿时心下了然,敢情锅盖头是被荑荑撵出来了呀!活该! 这分钟他特想按住闻人祁的脑袋,扬头来一句:小老弟,不是很横吗?乔安那晚差点没给劳资揍掉半条命,咋了?在荑荑面前横不起来? 姜南脑补着画面,嘴角浮起大仇得报的快意笑容,姜荑站在门里一会儿看看堂哥一会儿看看跟班,觉得这俩男人一定是有什么大病,脸上那笑容如出一辙的欠! 荑猫猫让出身位,朝姜南招了招手道:“姜南,你进来。” 姜南跨步走进,不忘回头冲闻人祁挑衅的吹个口哨,他走进去后,姜荑作势便要关门,闻人祁赶忙伸手把门卡住,问道:“那我呢?” 姜荑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掐得他一缩—— 砰!门被狠狠关上。 闻人祁站在门外苦笑,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 “你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祁嘀咕了一句“关你屁事儿。”转身靠着门又蹲了下来。 一阵过堂风吹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声控灯暗去后,过道里重复漆黑。 “那个叫苏婉馨的女人,她是程立的母亲,过去三十年间,一直是所谓的宁市第一美人” “我想她今晚之所以找上你,大概是因为注意到了程立的反常。” “那个女人,她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一直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所以本系统很难给你定义她的立场。” “苏婉馨的出现,说明了一个问题,你已经被有心人盯上。” “就我过去多个失败时空的见知而言,区区苏婉馨其实无足轻重,但你要明白,盯上你的不可能只有苏婉馨,古武联盟、军方、武当山…甚至此刻,在你我所看不到的地方,你今晚和苏婉馨相识的过程,已经被呈上真正大佬的办公桌。” “闻人,你是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系统声音落下,闻人祁三杀终结游戏,推掉敌方水晶。 屏幕上跳跃着结束画面,一声铿锵有力的“维克托瑞”随画面而动,闻人祁单手把着手机,把一条腿伸长,不顾冬季寒凉,在门前地板上坐了下来。 他点烟,猛啜,呼出烟雾,偏头看向只亮着惨白探照灯的黑漆漆过道。 “我是不是很失败?”他突然冒出句莫名其妙的话。 系统不言。 “我想装成人畜无害,但即便是你所说的无足轻重的苏婉馨,都没逃过她的眼。” “为什么要人畜无害呢闻人?” “不知道,也许是恐惧吧。”闻人祁微笑,“你看,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男主前期为了猥琐发育,常常会表现得羸弱,让人对他放松警惕,以便他扮猪吃老虎。” 系统凝出点点星芒,在闻人祁眼前显化成发光肥猫,冲他摇头。 “闻人,生活不是小说,生活比小说更加残酷。” “你要对抗的,你的主线任务的终极,鹰派武人…”系统顿了顿,“如果说他们是反派,那他们只可能比现在的你更奸更滑,川溪那晚,你体内出来的让本系统也吃惊不解的诡异,也注定了你没得扮猪吃虎的可能。” 闻人祁垂下眼睑,借着香烟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 “姐姐的心里有事…”闻人祁黯然声色。 “回来的路上,我坐在副驾,看到她开车的手一直在抖~” “她应该并不认识那个苏婉馨,可是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系统的猫身,注视着他。 “你又怕了。” “但是你这人好奇怪,闻人,我不止一次看到过你心里的恐惧,可你怕归怕,却从来没有过退缩的念头,为什么?” 系统问罢,眼前伸长一条腿坐在黑暗中的闻人祁,鼻翼间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是《八荒功》里的龟息法,系统凝视着他,对他逃避问题的方法哭笑不得。 睡着了就听不见了,睡着了就可以不用想,等他明天醒来,他还能是那个贱兮兮的闻人祁,还能把事情深藏在心底,只管前行。 应付苏婉馨的方式,显得手段笨拙,但他毕竟没去逃避。 系统重新化作微光,贯入他的后脑勺。 祂觉得,也许自己不必对闻人祁指手画脚,当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一份帮助就好。 …… 小小的感动雨纷纷,小小的别扭惹人疼~小小的人,还不会吻。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脸,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我也将见你未见的世界,写你未写的诗篇…… …… 程佳蕊偏过头,挑眼,看向姜荑的手机,“怎么是闻人的声音,要是你如果自己唱了录下来,肯定比他唱的要好吧?” 姜荑笑笑不答,又点开了一首程佳蕊没听过的歌——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 切换的歌激昂而热烈,音频里闻人祁低哑的烟嗓,愣是将它唱得字字句句直戳人心,程佳蕊咬着苹果听着听着,表情慢慢认真起来。 正当她听得上头之间,姜荑随手暂停音频,试着清唱——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爱你……” “嗐!” “小七说,这首歌叫孤勇者,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手里出来的歌,我基本都能唱得非常好,和他自己唱的一对比随随便便碾压,唯独这首孤勇者,我感觉怎么唱也唱不出他那个味儿。” 程佳蕊听完她的话,从沙发那头挪着pp靠过来,趋身探手,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播放键。 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一首歌,歌词一字一句,简直勒住了她的心灵。 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要戒掉你的狂,就像擦掉了污垢;还要顺台阶而上,代价是低头… 那就不可乘风,那就来自于蛮荒,那就一生不借谁的光,在废墟上再造城邦! 一曲终了,程佳蕊咀嚼着歌里的意味久久难以回神,卧室主灯关掉,她的略显幽暗的眼前,仿佛看到了爷爷孤独前行的身影~ “这旋律真上头,小七说,这首歌如果面世,很大可能会成为一首儿歌。” 姜荑的话音将程佳蕊从失神中唤回,“儿歌?为什么?” “他没说,不过我觉得叭,大概是因为朗朗上口,小朋友们会喜欢?” 程佳蕊莞尔,“小朋友们喜欢也不错,比如我吧,我对歌曲的童年记忆,是那些没营养的动画片口水歌,现在回过头想想,要是童年有一首孤勇者这样的歌唱着长大,肯定会是比那些口水歌更珍贵的回忆。” 姜荑又笑了笑,点开音频再听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