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市作为西南重地,联盟鹰派三系虽然在这里设立了古武协会,但一直渗透不深,据姜南了解的情况,这个城市连武宗都没有,而能打退昙悲的闻人祁居然与人交手受了伤?! 姜南这里还在思考着,姜荑兀然再问:“是姜振东?或者是霍奇峰?亦或者卢玄阳?” 听到妹妹挨个点名当世三大武圣,姜南惊愕的同时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不可能!” “武圣要是交手打到受伤的程度,只怕这会儿宁市都快被推平了。” “你不要多想,虽然昙悲在乔安战败,但七月给三婶分析过,当初打退昙悲的武圣固然很大可能就是闻人祁,也并不意味着一定是他,如果…” “姜南!”姜荑声色急促,打断了姜南的推想,“你能联系到姜振东的,对吗?” 姜南讷讷点头,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起这个。 “你帮我转告姜振东,不管小七这次受伤和他有没有关系,他都给我小心点儿!” “另外,以他的地位,想来能够约束你们那些所谓的三系武人。”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回来这段时间,已经很多次在ICU门口担惊受怕,等待他平安无事的醒来~” “我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他…” “我只能一次次的拿我的命相要挟,你告诉姜振东,你帮我警告他!” “让他…不要低估我的决心!” “只要我愿意,我的命~随时可以换道首下山!” “万一他哪天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介意拉着你们这些鹰派武人一起陪葬!” 一滴滚烫的热泪滴进热锅,她的身后,姜南怔怔。 …… 三叔是在十六年前拿回姜圣礁的。 姜南清楚的记得,三叔拿回姜圣礁后的第五年,便悟得圣意通达,成就武圣。 从他成圣到如今,满打满算十一个年头过去,这十一年来,他见过的想要托庇于姜圣礁的人不知凡几。 那些人中,有外逃的贪官污吏,有身家巨富仇敌众多的资本家,还有身居高位手眼通天的欧美政客,在姜南的印象中,那些想要求庇于姜圣礁的人,不管他在外界如何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当他们站在三叔面前时,却是无一例外的低眉顺眼,有些甚至说得上是奴颜婢膝。 他们对可堪屠国的武圣之力敬若神明,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惜付出这样那样的代价,只为换取一份心安… 念及此处,姜南注视妹妹,问道:“荑荑,你这番话的意思,是不是希望三叔出面,以姜圣礁的名义给予那小子庇护?” 姜荑抹了抹眼角,背对堂哥点了点头。 得到妹妹肯定的答复,姜南苦笑。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哭哭啼啼的,平白让我膈应。” “你看看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开口就是寻死觅活,别的什么人想要托庇于姜圣礁,莫不态度诚恳利好给足,结果到了你这儿,你还要挟上了。” 热好菜的姜荑放下锅铲回过头,抽了抽琼鼻道:“难道我还有得选?” 一句有得选的质问,其中又包含了多大的委屈? 她明明是武主的掌上明珠,雄踞姜圣礁的武主,只有她这么个亲生女儿呀~ 从世俗伦理而言,她算得上是不可一世的武主在世间唯一的血亲,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关系,她只要开口,她的父亲大概星星也愿意为她摘来~ 姜南看着妹妹神色,突然觉得好荒唐。 三叔…荑荑~他们这对父女,素来不同心也就罢了,终于有了这么一天,妹妹好不容易需要三叔了,可在她看来,她寻求自己父亲帮助的途径,居然只有要挟…而且用以要挟的东西,还是她的生命! 抱着手退后两步,他站在玄关口通道往右看去,视线尽头是那间虚掩着门的副卧。 那扇门的背后有受了伤的锅盖头,姜南从小就不喜欢他,可是妹妹却能为了他费尽心机逃离超过十位武宗戍卫的安慕莎城堡,为了他不惜用命要挟父亲…… 姜南注视着虚掩的门,头也不回的说道:“荑荑,你愿意听我说些事情吗?” “一些…很丢脸的事情,我到了宁市之后,所遭遇的关于闻人祁的事情。” 姜荑投来征询式的目光,姜南转头迎着她的视线,神色转而肃重。 …… 半个小时后,闻人祁坐在自己床上放下饭碗,酒足饭饱的他感觉周身力气恢复了不少,他接过姐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侧脸冲姐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那啥,能不能辛苦我家猫再帮我泡杯热茶啥的?” 程佳蕊坐在软椅上透过玻璃盯着夜景发呆,听到闻人祁用“我家猫”称呼姜荑,她悄悄偏过视线往两人看去,看到姜荑嗔颜、没好气的给了闻人祁一个暴栗,而后自顾自的收好碗筷走了出去。 “我家猫”这样的称呼,内里透着的亲昵意味太浓,程佳蕊觉得什么“达令”、“宝贝儿”相比起来都没这称呼腻歪。 要是有天有个人也这么叫我,我只怕会尴尬得脚趾拇直抠鞋底……程佳蕊默默想着,站起了身来。 她走到闻人祁床前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闻人祁特意叮嘱:“明早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叫我。”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两人关于程立进行了一番谈话,做了某些约定。 程佳蕊闻言点头应允,自顾自离去。 程佳蕊离开后,闻人祁掀开被子敲了敲还在隐隐作痛的右腿,稍微活动了一下踝关节后,他下床趿上拖鞋,拉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 霓虹映着毛雨漫天,把整座城市笼得迷幻,他站在阳台上紧了紧衣襟,低头点燃了一支香烟。 梦里的景象浮上心头,那辆被百姓夹街相送十里的灵车,那片阴沉沉的天空…闻人祁记得,那时海棠绽得廖远的视野最远处,也是一样的烟雨蒙蒙~ 岷山但有千里雪,且将雄步从头越… 直到在梦中看到十里长街相送,闻人祁才猛然醒觉,那个常常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老人到底是谁。 而今,他看得到万家灯火簇成霓虹闪烁,看得到这处人间尽有昌盛繁荣,这是不是他老人家毕其一生所追寻求索的景象?他的数十年如一日的躬耕辛劳,是不是就是为了华夏后人能有这么一天? 如果是他,那当真是他曾苦过我的甜… 我呢?生长在盛世繁华里,可以不惧哪天轰炸机就从头顶飞过,可以肆无忌惮仰望星空的我? 再咸鱼再无良无痛痒的人,也当知道某种期冀不可辜负! 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每个时代都从不缺乏这样那样的矛盾和问题。 一代人要做一代人该做的事,他在他的年代里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他的后人,合该接过接力棒,于此人间自强不息下去! 我见到了他未见的世界,这个…每一寸山河都浇灌过前人血泪与汗水的世界。 我何须一份勉励?公!您应该相信我!因为从乔安那晚您在最深沉的绝望中救赎了我起,我就承诺过您,要去写您未写的诗篇! 烟头火星明灭,闻人祁凭栏,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