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城昌平街上的迎春楼里刚发生一桩命案。 一刻钟前,熙熙攘攘的大门口,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啪的一声重重的砸到老鸨吴妈妈脚边。 “啊!死人了!”现场瞬时响起姑娘们惊恐的尖叫。 摔在地上的女人嘴角上挂着暗红的血渍,心口处一个血糊糊的大窟窿触目惊心,女人瞪着绝望的大眼,年轻姣好的面庞此刻严重扭曲,她脸色惨白,显然早已断了气。 “是银凌!”吴妈妈见状噗通一声瘫软的跌坐在地,惊恐之余不禁满脸肉疼,自己今儿刚推选出来的花魁摇钱树,怎的一晃眼人就……就没了呢? “让开!都让开!衙门办案!”围观的人群被一众衙役分开。 “吴妈妈!这!什么情况?”刑部员外郎周游扯了吴妈妈一把,大声指着地上的女尸询问。 “奴家……奴家不知道呀!”吴妈妈脑子里闪过一张冷硬阴鸷的脸和那张脸上赤红如血的泪痣,她心跳顿时骤急,但深谙世事的她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多说一个字。 “快看!楼上!有个人!” 大家抬头寻声看去,二楼靠窗的雅间窗户大敞,窗边正站着一个人。 周游眼尖,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东厂厂督冷千寒。 “好像是玉面阎罗啊!”几个官家子弟也认出了楼上那人。 “那……那个索命阎王?” 皇帝登基一年后设立东缉事厂,简称东厂,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冷富贵的义子同为太监的冷千寒出任东厂提督,他弹压群臣的雷霆手段让满朝文武闻之色变。 因此人面容俊美,神情阴鸷,丧命在他那把薄刃弯刀下的亡魂又不计其数,坊间便给了他一个玉面阎罗的别称。 听到玉面阎罗的名字,员外郎周游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留下两个人看着银凌的尸体,他带着剩下的人硬着头皮冲上了二楼雅间。 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周游用力撞开房门,屋里的光线不算明亮,一个清瘦的月白色身影直挺挺的站在唯一开着的那扇窗边一动不动。 冷法医现在的脑袋极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完成一台尸检下班后走出市局大门就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大卡车撞飞了。 身体突然而至的剧痛!接下来是无尽的黑暗! 如同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醒了! 她穿越了! 穿到一个臭名昭著的太监,古代东厂厂督冷千寒的身体里! 要不是从原主记忆搜寻到冷千寒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太监,冷法医此刻的心态应该会直接崩溃吧! 冷千千低头看着楼下那具女尸,脑子里充斥着原主杂乱无章的记忆。 听到动静,冷千千转身盯着带头闯进来的男人,来人长相周正一脸英气,身后跟着一大帮衙役。 脑中蹦出一个人名:刑部员外郎周游! “冷大人!这!您这是怎么啦?” 周游目光停留在冷千寒长衫上一大块刺目的血渍上。 冷千千脑中莫名闪回一段记忆! 一个时辰前,北魏六皇子拓跋嵩指着冷千寒的鼻子咒骂她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你个不男不女的阉狗,居然也敢与本王争姑娘,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所以那个作死的拓跋嵩毫无悬念的被玉面阎罗冷千寒下重手揍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冷千寒的记忆到这就没有了!但!楼下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周游从冷千寒眼里看到迷茫与错愕!甚至于还有一抹紧张! “这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玉面阎罗脸上!”周游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黄花梨木的桌椅四分五裂的摊了一地,地面满是半干的血渍,碎裂的脸盆架旁倒扣着一个精致的铜盆,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混着血渍。 显然不久前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冷千千周游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到内屋的架子床上! 宽大的架子床幔帐低垂,四周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仿佛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一丝气息都没有。 这张整洁得过分的架子床与凌乱的现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千千与周游默契的走到床边,周游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慢慢撩开床幔。 床上一个穿着华贵胡服的年轻男子仰面朝天的躺着,那人身材高大粗壮,一头深棕色卷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他脸色青紫,嘴唇惨白,嘴角和额头处有明显的外伤於痕,充血的双目直愣愣的盯着床顶,显然早已断了气。 “这男人?不是那个嘴贱的北魏皇子吗?他死了?”冷千千一眼认出此人。 是被冷千寒揍死的吗? 草!她心中倒抽一口凉气:“自己这是什么命呀!难不成一穿过来就成了杀人犯?” 冷千千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嘴唇伸手抠着自己的鼻尖。 “冷大人!他可是北魏的六皇子?”周游没想到冷千寒居然狂妄到敢公然杀害北魏皇子。 震惊中的冷千千完全无视了周游的问话,她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只是: 床帐里是股什么味道? 鼻翼条件反射的吸动两下,一股极淡的腥味窜入她的鼻孔。 “尸臭味!”这些味道一般人可能觉察不出来,但作为一名资深法医,成日里都是跟各色尸体打交道,这种味道她可是再熟悉不过。 冷千千暗骂自己不够冷静,差点忽略了这个味道! 走到床边,她认真观察床上这具男尸: 拓跋嵩脖颈处有一条麻绳粗细的明显勒痕,这道痕迹与冷千寒惯用的蛇皮鞭勒出来的痕迹吻合!眉骨和嘴角有几处明显的於紫痕迹,只是这颜色看起来总感觉有点怪。 冷千千拿起床上一块丝帕在尸体嘴角的於紫伤痕处轻轻擦了擦,洁白的丝帕上沾了一抹极淡的色痕,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她低头凑到尸体嘴角轻嗅了一下,有一股极淡的铜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