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刚才心急儿子的事儿,虽然腿软倒也没有想太多,也许是心里的忌讳,一直没敢怎么注意看那条心慌慌的‘阴路’,此时得到斧子的应允,一出姜小花的家门却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几眼。 这一看,李天一大老爷们儿差点尿了裤子,双腿筛糠似地不停抖着,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阴路’从二柱子家门口开始穿过大半个村子,一直延伸到村外的大路上,一尺半宽的‘阴路’两边是厚厚的积雪,唯独中间的的小道只有一层薄薄地雪花,还能见到雪层底下的石子。 ‘阴路’不远处就是放置二柱子他娘的棺木,这个时候搁置在‘阴路’中间,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哐当! 一阵寒风刮过,不远处的棺木突然发出细微的一声轻响,在这冷清地早晨显得极为刺耳。 别说李天这庄稼汉子,就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斧子也被吓了一跳。 “大……大兄弟,棺木动了!”李天的脸色都吓白了,下意识地一把抓猪斧子的胳膊嚷道。 “难……难道是诈尸了?”李天脸色惨白地叫道。 斧子原本还没有太大反应,轻响过后被李天突兀地抓了一下子,反而差点将李天一个过肩摔丢了出去,此时听到李天的叫嚷,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随意盯了了棺木几眼,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哪有什么诈尸的事儿,台子搭建地有点不牢靠,积雪堆积以后才发出声响,别慌!” 李天颜色稍微缓和,抓猪斧子胳膊地双手却不自禁地用力了一点,饶是斧子身板不错,还是感到意思疼痛,斧子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把李天推开。 “走吧,看看你娃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快速地朝李天家走去,斧子抽空看了不远处的棺木几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正常,看了棺木几眼后干脆不管它。 来到李天家里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李天的孩子用被子裹了几层,捆绑似地固定在炕上,身子不断扭动,稚气的脸庞说不尽的狰狞。 李天的婆娘坐在炕边,盯着‘撞邪’的娃不断抹泪,看到斧子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斧子磕了几个响头,声音说不出的凄惨。 “大兄弟,求求你救救我的娃啊,俺给你磕头了!” 周围的众多妇女看到她的动作,心里不提有多难受,也是不停的抹泪,纷纷劝说起斧子。 斧子哪敢受得起她的跪礼,身子一侧躲过她的跪拜,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大姐你别这样,这事俺一定尽力。但是你也别报太大希望,毕竟我也只是略懂皮毛……”斧子无奈地说道。 听到斧子这般说道,李天婆娘更是伤心,以为自家的娃连斧子也没有办法,嘴巴一遍,哇哇大哭起来。 李天的眼睛也红了,这时候听到媳妇的哭喊,不由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这死婆娘,这人不是还没死么,哭个啥劲?”转头又对斧子说道:“大兄弟你别理她,这娃是死是活老天爷早有注定,你用心看病就好!” 斧子张了张口,喉咙发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在炕上认真的查看用被子裹成一团的小孩。 小孩此时已经脸色发青,全身卯足了劲不断扭动,夹带着被子击打在炕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此时正双目通红地盯着斧子,仿佛有说不清的怨恨。 斧子皱了皱眉头,伸手探了一下小孩的额头,并没有发烫。 “唔……唔……唔……” 小孩挣扎的力道又大了几分,脑袋一抬,看样子仿佛要撕咬斧子的手掌一般。 斧子心里一阵发凉,难道这孩子真的撞了邪?别说以前便见多了各种奇异事件的斧子不会相信,就算早些时候差点被粽子拍死的斧子,现在也不会接受这种说法。想了想,转头对着李天吩咐道:“叫几人压住他的身子……” 李天一阵惊愕,心有余悸地说道:“大兄弟,狗娃子现在力道忒猛,这样不好吧?” 先前捆绑小孩的时候几人就吃了苦头,又不好发力伤了小孩,此时听到斧子的吩咐,不由地提醒道。 斧子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我有分寸。” 李天无奈,村子里没有人学过医,现在又是大雪封山,县上的医生这时候也赶不过来,说到底也只有斧子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更何况看现在的情况,恐怕医生也没有什么办法。 内心窝火的李天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说:“妈的,干了!来几个人帮我一起按住他!” 一番动作之后,李天几人几乎整个身子扑在狗娃子的身上,斧子从狗娃子的脚裸处不断剥开一层层的被褥,露出了狗娃的两条小腿,被子不断被掀起,到达狗娃子的腰部以后,才没有继续下去。 被褥下狗娃子的双手死死地握着,翻起的指甲刺目惊心,一道道血丝还在渗出来。 斧子眉头微皱,伸手过去想要掰开狗娃的手掌,大概是碰到了伤口,狗娃子身子一颤,力道再次大了几分,压住狗娃的几个男人心有顾忌,不好大力使劲,便被狗娃子挣脱了右脚。 啪! 狗娃子右腿一抖,直接踢到了李天的脑心处,饶是李天身强力壮,还是被踢了一个趔趄,脑袋有点犯晕,不由地骂骂咧咧。 “妈的,爹我上辈子欠你的!” 斧子沉声说道:“按住!” 李天连忙连同几人死死地把狗娃子按牢,这时候斧子也终于掰开了狗娃的手掌,手心处一枚有点年代的青铜钱币静静地躺在那里,铜钱中央的四方小口还在不停地留出血液,将铜钱染的一片血红。 周围见到的人不停地倒吸口气。 “这……这不是二柱子他娘的‘含口钱’?” 斧子眉头再次一皱,‘含口钱’是一种民间通俗的说法,指的是尸体入殓时在她嘴上放置的那一枚铜钱。当然,这种风俗衍变到现在也有放置一般的硬币。民间的说法是,他们认为含钱可以避免其他鬼魂来骚扰,也算是死者的一种尊重和爱护。 只是二柱子他娘的‘含口钱’怎么会出现在狗娃子的手上?难道…… “不好了,真的是二柱子他娘上身了!”旁边的妇女惊惶地叫到,不由地退了几步。 李天脸色也瞬间变得雪白,口齿不清地说道:“大……大兄弟……这……” 斧子一脸阴沉,这时候也不答话,用指甲嵌入铜钱下方,试了几次却没有把铜钱掀下来,众人看到这里,心里直冒冷气,头皮发麻。 “完了,二柱子他娘要报复来了!” 斧子低声喝到:“胡说什么,快拿碗温水过来!” 狗娃他娘连忙打了一碗温水,斧子也不解释,用指尖蘸了点温水,在狗娃掌心的铜钱附近不断按压,如此几次过后,铜钱终于脱落下来。 没有理会铜钱的异状,斧子连忙用温水将狗娃的掌心清洗了一下,除了被指甲摁出的深深的指印,哪里还有流血的地方?斧子暗中舒了一口气。 想起刚才的情况,斧子当时也是心中不宁,毕竟含口钱中央溢出血液着实太过渗人了一些,现在看来,只是指甲脱落的手指流出的血液而已。 吩咐李天几人按住狗娃,斧子捏起被血染红的铜钱丢到碗里清洗起来,不多久便把血液清洗了个干干净净,碗里的温水夹杂这血液和绿色的铜锈,显得极其诡异。 “嘶……”众人倒吸口气,有妇女眼光躲闪地说道:“大兄弟,这玩意太邪乎,还是丢掉吧!” 斧子摇了摇头,如果刚才还有疑问的话,现在却彻底的明了。 “大家别慌,这枚铜钱不是二柱子他娘那枚含口钱,二柱子他娘那枚是‘乾隆通宝’,这枚却是‘雍正通宝’,都镇定点。 众人这才踌躇地凑前观看,果然,铜钱四周刻印这‘雍正通宝’四字。同时,帮忙整理过二柱子他娘后事的村民也证实了斧子的话,二柱子他娘嘴里的含口钱确实是‘乾隆通宝’,众多村民这时候才安心下来。 斧子端详着手中的铜钱,一时陷入了沉思。 像‘雍正通宝’这样的铜钱,在农村里,尤其是比较封闭的村庄,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那么几枚,小孩子觉得有趣,拿在手里把玩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但是这完全解释不了狗娃的异状。 斧子掂量了几下铜钱,以往地经验告诉他,手中的这枚铜钱确实是真币无疑,只不过铜钱稍显油腻。 斧子身体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起身窜起,动作之大将周围的村名都唬了一跳,没有解释什么,分开人群便走到李天屋子里的桌子前。 桌子一片凌乱,显然早些时候李天制伏狗娃花了一番力气,桌上的饭菜有不少都倒在了地上,一眼扫尽眼前,斧子将手中的铜钱放在鼻端闻了几下,快步走到了炕前。 李天看着斧子的动作,疑惑地说道:“大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斧子做了个噤声的收拾,将手掌探到狗娃鼻前,很明显,狗娃的呼吸极其急促、粗重。斧子脸色一变,两指夹住狗娃脸颊,却探知到狗娃紧要牙关,根本捏不开他的嘴巴。 神色一喜,斧子双手移位,摸了一下狗娃的喉咙,心里的判断再次明了了几分,快速的走到炕尾,抓住狗娃的双脚就说道:“把狗娃放开。” 李天浑身摸不着头脑,吱吱唔唔地说道:“大兄弟,这……” 斧子眼神笃定地说道:“相信我,没事的!” 李天一咬牙,心里也是暗自发狠,“那大兄弟小心点,一、二、三,放!”几个男人齐齐放开按住狗娃的双手。 斧子双手用力,将狗娃上半身从被窝里拔了出来,倒吊着把狗娃悬在半空,狗娃眼皮一翻,露出了整个眼白。 说时迟那时快,斧子一手抓住狗娃的双脚,腾出的另一只手倏地趴在狗娃的后背。 “哇!” 狗娃张口一吐,一个鸡头骨碌几下掉落在地,上面还粘着几缕血丝和些许浓痰。 斧子送了一口气,将狗娃平躺地放在炕上,狗娃接近青紫的脸色逐渐退去,重新焕发出血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狗娃他娘一把扑在炕上,将狗娃搂在怀里不停地留着眼泪。 “我的孩……” 李天看到狗娃已经没事,就要跪下给斧子磕头,被斧子急忙拦了下来。 “没事了,只是憋着了而已……” 看到这里,李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说起来这还跟二柱子有关。 由于二柱子家里就剩下他与他娘两人,昨天二柱子他娘过世,身后事却还是要弄的,而农村的习惯就是这样,红白喜事都是一起做,用来祭拜二柱子他娘的牲口,就是李天家准备的,想到白事已经过去,李天婆娘便把祭拜的全鸡斩了开来,大概是小孩子眼馋,清晨醒来将鸡头塞到嘴里,却不了鸡头太大,卡在了喉咙里。 想到这里,李天说不出地气急,一脚将地上的鸡头踩了个粉碎。 狗娃哭了一段时间也是哭累了,扭头盯着窗外几眼,嘴巴一扁,再次放声大哭,说出的一句话却把众人惊在当场,浑身汗毛发炸。 “三婶,你不要过来!” 狗娃的三婶是二柱子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