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面记载,太平五年,皇后涂笙氏畏罪自尽。原因是杀死了瑶贵妃而心怀愧疚。 只有街头巷议、稗官野史中,含沙射影地流传着关于涂笙夕颜的只言片语,好像她临死前声嘶力竭的呻吟,随着地面草叶的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涂笙夕颜的眼睛久久不能闭上,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她努力地保持自己的神气,不让自己的魂魄随冤屈的身体埋进土里。 她感觉眼前一黑,好像跌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里。 接下来的昏睡,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水铺天盖地地惊醒。 涂笙夕颜抖落头上湿漉漉的冰水,感觉来到一个破旧而又熟悉的茅屋里。她正思忖着想要辨认这是哪里,却被一皮鞭子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看你马拉个币!我看你你这么金贵,不给老娘干活,还诈不炸死了!”那声音,别说是这辈子忘不了,恐怕她是几辈子都刻骨铭心的了。 涂笙夕颜睁开眼,动动自己的手脚,感觉还有意识。眼前又是那个拿着鞭子凶神恶煞的老巫婆,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母亲的表姐,芝莲。 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环境,还有旁边堆着一堆堆数不清的马草,涂笙夕颜拍拍自己的脸,竟然还有疼痛的感觉。 没错,自己是重生了。 可还没等反映过来,一鞭子 又上来了,这次感觉更加钻心刺骨。 “你特么是不是给我打傻了,要不要我再给你一盆子的冷水?”芝莲张牙舞爪地对着涂笙夕颜吼道:“别以为你是老爷家的小姐我就不敢打你,老娘可是你的干妈!” “是,是,是,干,干——妈!”涂笙夕颜想到自己上辈子就是因为没有学会含笑杀人,率性而为,让自己失去了很多复仇的机会,这次她一定要圆滑一点,跟这干妈周旋。 “奴婢马上给您干活!”她用尽全力地在嘴角做出一丝狐媚的微笑。 芝莲敛起满脸的戾气,将鞭子折起来插在自己的革带上面。 涂笙夕颜看着这个穿着大红曳撒的干妈,上面点缀着黑曜石的珠光闪片,看上去真像是西域进贡的麻辣豆豉辣椒酱。心里面有一种静观其变,待天灭之的感觉。 挑着一桶桶水,刷马洗毛,虽然是那么粗苯肮脏,但是比起在宫中的勾心斗角,可以说是世外桃源。 自从妈妈死后,涂笙夕颜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后妈芝兰来到家里面之后,自己掌上明珠的地位随即一落千丈。取而代之的是父亲对小妹涂笙夕阁的万般恩宠。 自己失宠还不要紧,芝兰还以自己照顾不周为名,把她的表姐芝莲也带进了丞相府。 芝莲本来可以在丞相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偏偏莫名其妙地自告奋勇要来分担丞相府里的内务,并且还说要代为调教涂笙夕颜。 于是,涂笙夕颜,就被带到这个马厩里面干活了。 涂笙夕颜对这里还算是熟悉的。毕竟之前在这里干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虽然最后被送走,但是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哪里有路,什么时候开放;哪里有守卫,性格如何;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干完自己的活儿之后,她开始在马厩后面寻找那个小门。小门后面有条小路,路上有很多很多的梨花。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梨花沾着未阑的春雨,在明媚的春光中闪耀着洁白的光芒。和煦的微风,将怒放过的花瓣,精心地一枚枚摘下来,满天抛洒。 涂笙夕颜的身影在这条小路上面,显得格外的美丽。此时她才15岁。 果然,路的尽头有一堵墙。墙不算高,却也不算矮。刚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 这样的墙,不过是象征性的告诉别人,这是相府,闲人免入,有事敲门,如此而已。哪里会有毛贼这么大胆,不顾杀头之罪跑到丞相府上来偷东西呢? 倒是经常有丞相府里面的人,或者是偷了东西到外面卖,或者是跟外面的什么人偷情幽会的,这堵墙有个地方被掏空了很多的砖头,留下坑坑洼洼的好像是楼梯一样的洞穴。 外面的杨柳,从围墙的顶端垂下来,红绿相映,显得非常明艳。 涂笙夕颜在这样色彩斑斓的春色中,果然找到了那一段很多砖头剥落的围墙。 她一脚踩上墙有凹陷的地方,稍一用力,甚至就上去了。 然后另一只脚也跟着上去,感觉马上头就要超过围墙的顶端,看到外面的风景。 不过她被生拉硬拽地扯了下来。 原来芝莲发现涂笙夕颜不在,知道她又去偷懒了,没想到这次不仅仅是偷懒,还想要逃跑,就恶狠狠地将她扯了下来,揪住她的耳朵,怒道:“你这小妮子是要逃跑吧!老娘告诉你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哪一个人能跑出去的?” 涂笙夕颜的耳朵被掐得生疼,泛起了淡淡的红色,火辣辣的。 她连忙对芝莲说:“干妈,我错了,你别这样……” 芝莲狠狠地将她和她的耳朵朝地上一摔,不留情面地说:“给我滚回去,否则还有你好看的!” 涂笙夕颜被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她努力翻转身子,掩盖自己狼狈的惨状,拍拍手上的泥土,不断地对自己说:“好女不吃眼前亏,好女不吃眼前亏……”屁颠屁颠地,跟着芝莲,回到马厩里面去了。 经历过了生生死死,还有沧海桑田,涂笙夕颜现在知道韬光养晦是何等重要。要跟“干妈”过招,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有智慧,她有机会。 她的逃跑计划,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东风一吹,她就会乘风破浪,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