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舟，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不好？”高中毕业的前一个星期，筱樱站在学校的树荫下青涩地表白。她的双手十分紧张地拧在一起，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噗通噗通……

      微风拂过，桂花留香。尽管她在昨夜已经练习了许多遍，但到了真正的节骨眼，上战场了，还是这般紧张和不自在。

      慢慢的，五秒后，依旧一片死亡的寂静……

      筱樱眼里的亮光暗淡下来，她垂下了头，感到丢脸和失落：贺瑾舟是什么人？全校女生梦寐以求的男神……就连校花也表白失败的男人，学校公开的理科第一名，新晋校区UDL1V1冠军。她又算得了什——

      “好，我们交往。”突然响在头顶的回答。

      声音低沉带有磁性，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响起。

      WHAT？！

      没等筱樱反应过来，贺瑾舟就这么提了提单肩背着的书包，转身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地看向他的背影，紧接着，心里荡起一份翻天覆地的涟漪，那种心情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告：Yes！她终于追到全校女生的白马王子贺瑾舟了！

      他答应跟她交往的时候，筱樱连续十几天嘴角都没有放下来过，每天都笑得跟蜜糖一样。她身处的世界都宛如飘着粉红泡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的。

      “瑾舟，你知道吗？”毕业晚会结束后的那个晚上，筱樱跟贺瑾舟走出大厅，她借着酒意，大胆地握住他的手，“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傻瓜，你喝醉了。”他探了探她发红的小脸道，声音低哑，是筱樱完全心动的嗓音。

      洁白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无声无息中，他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那个下雨天，并不是在三号车站，而是十年前的婚礼宴会上。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对吗？”筱樱问。

      “什么？”贺瑾舟停住脚步，靠近她的脸颊听着，一举一动都尽显斯文矜贵。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对不对？”筱樱忽然有些认真道。

      尽管凑得非常近，可贺瑾舟依旧什么都听不见，只好浅笑点点头。

      ——

      “有这么一个女孩儿，一颦一笑都能装进他的心里。他曾喜欢香烟，却因为知道她对此厌恶，就再也没有碰过烟盒。

      “他很喜欢香烟，可他更喜欢你。”

      ——

      两年后，筱樱和贺瑾舟同居了。

      可是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变成了现在唯一能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借口。

      筱樱从二楼下来，刚好走到一半，在能看到大门的角度，眼里出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他还是一副陌生的模样，不再是以前的瑾舟，全身散发的距离感让她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地发凉。下意识的，双腿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使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门声一落，他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筱樱忽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呆了一秒后，轻声地开口：“你回来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一次他的回答会不会跟上次不一样？

      顾不上心里的不确定，她本想踏下一个阶梯，哪怕是近一小步看清楚他也好。

      他的眉目依旧，却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内心天人交战后，她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

      他们不是情侣吗？

      筱樱微笑着，心里却很难过。

      “一切都好。”贺瑾舟淡然地启口这几个字，再与她对视几秒后便移开了视线。

      最后，筱樱在贺瑾舟直入客厅的一刹，在他看不见她的时候下了楼梯。

      她穿着羊毛拖鞋，尽量地减少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只想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

      再近一点看，他身穿利落的深黑色休闲服，身材修长挺拔，是那种百年难遇的好看，无论什么时候这张脸一出现在人群中立马就会被人发现。有时候筱樱会想，从小就这么优秀的他，是不是其实一直都是这么冷冷的，跟她幸福的那两年只是个意外？

      就这么想着，回过神时，筱樱忽然发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是那种冰凉的感觉，是很熟悉的，在之前交往时曾有的。她站着发呆也挺久，他这是一直盯着她看吗？

      他手里拿着他个人的水杯，离她不过三米的距离。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筱樱就这么看着他，心还是跳得很快。他看她的眼神，两年前他亲手制作礼物送给她时曾有过，带她出去第一次约会时曾有过，跟她第一次当众告白也曾有过。

      现在，这种眼神重新出现在他的眼睛里，筱樱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可能是出于潜意识的躲闪。

      “你就这么怕我？”贺瑾舟蹙着浓眉说道，那双俊美如装满星辰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声音轻脆地响在宽敞的屋内，筱樱一愣一愣的，再次回过神来赶紧摆了摆双手，“我没有。”

      她的语气带有一丝坚定，故意加大了声量：“……我刚想起来，今天约了朋友，晚饭就不在家吃了。”

      说完，她急匆匆地背上包，出门了。没给贺瑾舟想要挽留的机会。

      时针缓缓指向晚上十一点……

      嘈吵的繁华街道边，行人个个满面春风，与筱樱的悲伤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我跟瑾舟……分手好不好？”她酩酊大醉地趴在路边酒摊的桌上，之前从没想过说出口的话，还是被现实的薄凉给打败了。

      李诗涵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就知道她的心破碎得跟打烂的玻璃一样。

      扎得她很疼。

      “别喝了。”李诗涵一把抢过她的啤酒罐。

      话音未落，筱樱又抢了回去，猛地往十分接纳不了酒的胃里灌下。

      李诗涵低眸看着，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在她想再次夺过酒罐的一刹，筱樱又说了一句让她变得更纠结的话：“诗涵，你不是说过，最爱的人都注定不能在一起吗？”

      这的确是她对筱樱说过的，这么久的话现在筱樱忽然说起，是因为这句话在她心里反复提醒了她多少遍，才会让她在此刻脱口而出？

      李诗涵心里悲喜交加，其实，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筱樱说出这句话吗？她不就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吗？

      这些想法迅速地爬上心头，李诗涵没有阻止筱樱，就这样让她喝到了十二点。

      满桌子的啤酒罐，直到老板要打烊赶人了，李诗涵才扶筱樱出来。

      忽然，毫无防备的，一辆黑色的新款奔驰就这样停在眼前。

      李诗涵认得出来，这是贺瑾舟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