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死了。 她在凌晨被装进一口鲜红如血的棺材,然后带到森林深处,最终停在一个墓门前。 大约三四十个人分站两边,摆出怪异阵型,面前垒着个高达两米的木台。 棺材就放在木台上。 此刻,三把锋利长刀深深插入棺材。 刀口处,血一样的红色液体不断渗出。 黑袍男人站在一旁,黑纱遮面,手里拿着墨黑的铃铛,念念有词。 气氛安静而诡异。 “阿姐——”一个男孩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这诡异的安静。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被喽啰按住,只得仇恨地盯着黑袍:“你知道我阿姐是谁吗,居然敢害她?!” 黑袍置若罔闻。 喽啰:“老实点,暗礁已经祭奉了!” “王八蛋!害了我阿姐,难道不怕Ghost全球追杀你们吗?!” 听到Ghost,除黑袍外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背后一凉。 Ghost,全球排名第一的雇佣兵组织。 不管是军火配置,还是佣兵素质,都是业内的断层首位。 不过,这不是Ghost让人闻风丧胆的主要原因。 头目孤枭生性暴戾阴诡,不人不鬼,据传可游走于阴阳。 他手上人命无数,视生命如草芥。 可唯独对他的养女,组织里的头号骨干——暗礁爱护有加。 “杀吾者或生机尚存,杀吾女者形魂俱灭。”是孤枭本人唯一一句流传到外界的话。 而暗礁,能做到Ghost的头号骨干,也绝不只因为她是孤枭的养女。 她常年占据全球雇佣兵综合实力排行榜榜首。 传闻,暗礁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十岁就为学习研药术尝遍百草。 而且她还有个令人胆寒的怪癖,杀人时喜欢“净血肉,卸全骨”。 残忍程度比孤枭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Ghost是一片吞噬生命的幽冥海域,那么她就是海底下神出鬼没的暗礁。 海面上不见踪影,但一旦触礁,死无葬身之地。 可那又怎么样? 按住男孩的喽啰看了看棺材,狞笑:“她再厉害,现在也变成一堆碎肉了。再叫,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哦?你想怎么对他不客气?” 清凌凌的少女声音乍然在众人头上响起,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慵懒和惬意。 所有人脸色大变,目光惊诧地抬头看去。 黑袍动作微顿。 少女斜倚在树枝上,无所谓地翘着脚。 松松的高马尾沾了几片叶子,叼着根草杆子,嘴角噙着朵浅笑。 “阿姐!”男孩高兴地大叫。 暗礁轻笑一声,利落地跳下来,向喽啰抬抬下巴:“说,想怎么不客气?” 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喽啰大惊失色地又看了眼棺材:“你、你,你不是……” 暗礁耸耸肩:“看来,你很喜欢那口棺材啊。行,送你了。” “小阿飞,”她叫男孩,“回去。接下来的画面,有点少儿不宜,别影响你发育。” 阿飞急道:“阿姐,他们要害你,我、我不走!” 暗礁轻嗤一声:“在你眼里,我这么废?听话,三天后,我一定去找你。” 阿飞将信将疑:“……真的?” 喽啰尽职地捏紧阿飞的手臂:“你、你们当我死的?谁说准他走了!我、我不怕……” “要不,你先松开他,看看你的手?”暗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喽啰闻言一抖,忙松开阿飞翻转手掌查看。 “啊啊啊——” 他凄厉地惨叫起来。 两个手掌不知何时,布满了黑色网格线。 在他的注视下,网格线肉眼可见地勒紧,最终把肉呈网格状切了下来。 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毫无知觉! 喽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变成白骨,血肉掉在地上糊成一摊泥,向黑袍绝望大喊:“救我!南他,救救我——” 暗礁掏掏耳朵:“吵死了。” 飞起一脚,喽啰惨叫着飞向棺材,重重地砸碎棺材盖掉了进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些。 “通冥丝格,”黑袍的声音粗粝又暗哑,“不愧是暗礁。” 暗礁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小意思。我给你的,才是大礼。” 黑袍默了默,伸出苍白的手去摸后颈。 果不其然,那里本来平滑的皮肤多出了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凸起。 暗礁挑眉,眼神微动:“我不认识你,你倒是对我了如指掌啊。” “你对我下手没用,要害你的不是我。” “你没听说过吗?”暗礁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对害我的人,我从不讲武德。” 话音未落,她指尖的指风已射出。 黑袍瞳孔紧缩。 本该无色无形的指风在空中聚集凝结,竟变成了个瓷白的风团。 风团高速旋转着靠近,锋利的边锋轻易地割碎面纱,直逼黑袍面门。 墨黑铃铛被震成齑粉,散落空中。 “铛——” 极细的银针一闪,在风团离黑袍的皮肤只有几毫米时,挡住了迅猛的攻势。 木台后面一直紧闭的墓门打开,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暗礁冷冷地看着他,抱着手臂:“我还以为,你会等我杀了所有人才露面。” 那人在光线下慢慢抬起脸:“囡囡,放了他。” “哦?”暗礁歪着头看他,“凭什么?” 孤枭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放了他,我给你解释。” 暗礁忍俊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囡囡……”孤枭皱眉喊道。 “这是我听过,最恶心的两个字。” 暗礁敛起所有笑意,两手翻动。 孤枭脸色一变。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众人袭来。阵内,三四十个同时爆体而亡,血肉流了一地。 黑袍跌倒在地,大口吐血。可奇怪的是,他一直在笑。 孤枭静静望着满脸冰冷的养女:“别挣扎了,就算今天你逃了,我还是能轻松抓你回来。” “把你带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在你身体里种下了血蛊,为的就是今天。” “我已经唤醒了它。只要你离开我超过三天,就会枯血而死。” “但如果你帮我完成仪式。我答应你,为你换血,还你自由。” 说完,孤枭感觉周身压力一松。 暗礁沉默一会,喃喃道:“我答应你,你就还我自由?” “是。”孤枭朝她走了几步,“囡囡,你知道的,你对我从来都很重要。” 暗礁却低低笑了几声,眸中闪过一丝脆弱后冷静抬眼。 “可我的自由,从来由我不由人。” 她决绝猛厉地下压手掌。 意识归零的最后,暗礁只看到孤枭意外惶然的瞳孔和黑袍畅意莫名的笑容。 …… 三天后。 阿飞在一地狼藉里抬起满是血污的脸,仰天悲痛欲绝地嘶吼: “阿姐!——” 一群飞鸟惊起,飞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