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学校在寒意下仍充满着活力,熙熙攘攘的学生群在分班公示栏下说笑,担忧。 “太好了,我们在一个班,我们又能在一起了,老天爷啊,我回去了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哦,不是!好好学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老天爷啊!我都那样求你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对我们啊,我这几年要怎么办啊,我不要,呜呜呜呜呜,各位,要不我们退学吧,我们重新去一所学校,能让我们在一起的学校。”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们在阵阵寒风的吹袭下,感受着青春的美好。 挤满的人群里,一个并不高大,相反,只有中等身高,可瘦削的身材却十分直挺,脸上棱角分明的男孩认认真真地看着,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喂,卢苍术,这里这里,我们一个班啊!”一个肉乎乎的小胖子举起厚实的手,朝着男孩晃了晃。 听到声音后,男孩挤了出去,“洪胖子,你怎么也是文科,你怎么不选理啊。”用满是疤痕的手搭在了胖子的肩上,胖子抬眼望去,男孩悄无声息地把手放了下来。 “理科我不喜欢,但主要还是陪我卢哥,卢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洪胖子也没有多问。 看着洪胖子一脸严肃的说出这不要脸的话,男孩忍俊不禁。洪胖子是男孩分班前的同学,虽说之前交集不多,但是一个较为熟悉的同学能够在一个班,总归是要好很多的。 “噢噢,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就是来看看分班有没有熟人的,我爸还等着我呢,我得走啦,后天开学再见啊。” “好,后天见。” 男孩望着一个与洪胖子一样身材的男人拥着洪胖子的肩膀,说说笑笑地走了,心中荡起一丝涟漪,男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肩,扯了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 “2月27日雪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还起了凝,昨夜又打了雷,亮了半边天,在凌晨一点,天就亮了,我总想着出去见见不一样的风景,但身子不愿听我使唤,也就一直在房间的椅子上坐着了,我看窗外的花骨朵像要开,粉白粉白的,不知道是什么花,希望今晚的雪不会压的太多,压掉了春天的象征。 昨天出门随手摸了一把路边绿化带,上面是一层冰了,冰叶子,很漂亮啊,我看树上也全是冰了,全都冻住了,冻住了的树像是被冻住了肉身,抗着风雪与凝冰,抗争着,奋斗着……明天要开学了,是分班的日子,我选择的是文科,我实在是把握不了理科,真希望能赶紧高考完逃离……” 卢苍术穿着三中的校服,那校服有些破旧,一件单薄的长袖作了打底,因为房间太冷的缘故,手在轻轻抖,当右手写字时,左手就压在腿下,让那些冻僵的手指暖和一些,他看着笔下的日记,心思飞到窗外。 “搞什么呢,滚过来给老子去买点酒,写那两个破字,你是要考清华还是北大,老子看你去烤两个地瓜都是浪费老子钱。”男孩和这个男人的眉眼有两分相似,男人随手甩出几十元,目光又重新看回电视上正播放的节目,脚边的小太阳把他的脸映红了,男人是国字脸,眉毛很粗,眼睛不大,胡子也许久没有挂了,有些冒了白。 “好。”卢苍术走出房间望了一眼,眸子里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拿上了那皱的不成样子的钱,裹了裹校服,走出了家门。 男人并不在乎外面飘着的雪,似乎轻飘飘落下的雪就是棉花落下来,没有任何能影响到他的地方,即使雪压了枝头,压了花骨朵,压了那个男孩瘦削的身体,他只在乎他那缺少了啤酒的节目,好像不够好看了。 男孩走出家门,看着外面满是白的土地,昨天也是如此,这两天好像是把前几年没下得雪全都倾泻了下来,以此遮盖这个世界上太多的污渍。他从口中呼出了白气,搓了搓发红的手和脸,尝试让自己暖和起来,然后快步向小卖部跑去,到那拿上了几瓶最廉价的啤酒。 “嗯,他只喝这个。”心里想着。 “你不冷啊,你还买这么多啤酒啊,你一个人喝吗?” 男孩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愣,看着这个披着发的女生,有些莫名其妙,轻皱着眉,像在回忆,疑惑的眼神看向女孩,“是在问我吗?我应该不认识她吧。”心中暗想着。 “噢噢,我们不认识,我看你穿着三中校服,所以问问你,我也是三中的,我之前是高一一班的,我叫陈珂薇。” 看着这个自来熟的,眉眼弯弯的女生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禁有些尴尬,没有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提着塑料袋快步走向了雪中。 “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诶,”女孩心中想着。“不知道在学校里见过他没有……” “买个酒这么慢,你他妈读书读傻了吧。” “很遗憾,这次球赛以一比二的得分结束……” 酒刚放到了桌上,拳头就迎了上来,男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摔倒在了桌旁,垃圾桶也被碰倒,吃剩的食物骨头,果皮散落一地,在男人的眼中,地上的这个男孩和这些东西是一样的。 电视嗡嗡响着,转播着球场里的观众席,现场一片嘘声。 “还躺着干嘛,去给老子扫干净,妈的,做点事做不好,还让老子供你读这破书。” 男孩低着头,用手把垃圾捡进了垃圾桶,但红了的眼眶是无法掩饰的,他强忍着,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在这个男人面前落下一滴泪。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滚吧。” 天还阴蒙蒙的,风飕飕的刮着,给人以肃清的寒意,窗外的雪堆积着,花骨朵上也是,冻住的枝干仍是亮晶晶的。 睁开眼,轻轻起了床,怕发出一丝声响,立马穿上单薄的衣服,今天多穿上一件旧旧的长袖,再披上校服,背着书包出了门。 在外面的早餐店随便买两个馒头就啃了起来,馒头是男孩最乐意买的,便宜,抵饿,书包也向前背着了,是为了挡风,妈妈说,吃饱了就不冷,要多吃点,男孩一直牢牢地记得。 等啃完了馒头,也到了学校门口,在公示栏下再次确定了班级,慢慢走进学校,这个时候开始热闹起来了,因为分班的原因,教室变到了3楼,卢苍术边走边记。 “这栋楼,这边转,第三个教室。” 对于陌生的新环境,人们总是这样的,害怕,担心,但是又期待着,也许有好事会发生呢,这个小破孩也是这样想着,如果是坏事,那就是坏事吧,也不怕多那么两件。 以前的教室是在一楼,到三楼后,视野就开阔了起来,学校并不广阔,所以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操场,国旗下的广场很空旷,而旁边的篮球场,是无论男生女生都喜欢的地方,男生们肆意的挥洒汗水,女生们看着男生们的肆意,花痴,是这个年纪的常态,装逼也是。旁边的小足球场却上了锁,无人问津,显得孤独寂寞。 刚进教室,看着都是陌生的面孔,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靠窗的位置对于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藏地方,可以看窗外的天,盛夏时的晴空万里,落日时的夕阳西下,感受风的拂过下树枝在摇晃,而今天,则是看冻住的树枝,缓慢飘落的雪,一看就入了神。 对于社交,男孩总是不愿去主动交流的,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总得别人来搭话也才能问一句答一句,等到熟悉起来了,才能说上话,他总希望没有人能注意他,但又渴望有人注视他,一直注视着他。 “哟,卢哥,这位置好啊。” “是吧,洪胖子,我也觉得,后排靠窗。” “但是等会要分座位吧,嘿嘿,我们文科班可是女多男少啊” “你可收着你那小心思吧。” “诶诶,卢哥,刚刚看见个老师从后面过来了,感觉好凶啊,要是摊上这老师了,后面两年能好过吗。” 正说着,一个严肃的中年女教师,手拿着个备课本走了进来,还特意是从后门走向讲台,本子一放,手搭在讲桌上,给人一身轻松的感觉,但让台下同学感受着满满的压迫感,本乱糟糟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眼睛都看着讲台,等待着指示。 “那胖子,站起来,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那严肃的老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胖子道。 胖子马上噤了声,低了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课桌里,惹得班上的同学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自己是下一个。 刘老师的假笑马上消失,“好了,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我姓刘,你们以前也上过学,都知道要干些什么,新学期,新班级,排座位,打扫卫生,拿课本,安排班委啊,就这些事,我也不多说,你们看得出来,我是什么样的老师,以后我教你们地理,好,就这样,先排座位,高到矮,男一排女一排,全部门外站好了。” ………… “呐,你这一排,你那一排,你跟在后面,诶诶诶,你搞什么,叫你男一排女一排,你站女一排搞什么,滚过去,那最后个男生,坐胖子后面。那女生,跟着过去,嗯,就这样。”不到5分钟,50人的班级就这样按照刘姐的安排定了座位。 “卧槽,卢哥,太好了吧,你坐我后面,要不要这么好啊,感谢刘姐的恩赐。” “感谢刘姐的恩赐。”男孩也学着胖子双手合十。 “嗯!感谢刘姐的恩赐。”旁边一个女声也插了进来。 胖子和男孩看着这个面容清白,一对桃花眼的女孩一本正经的学着他们的模样,胖子先开口,“同学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跟卢哥同桌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叫陈珂薇,你好同学,而卢同学,是不是好久不见啊。” 胖子转眼看向男孩,一脸不可置信,“什么,已经遥遥领先了吗?” 看着眼睛弯弯,此时扎着马尾的女孩,卢泽有些惊讶,心中嘀咕着,“要不要这么巧啊,再说我们有那么熟嘛。”嘴上却扯着笑,说着,“是吗,我没印象诶,我们见过吗?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没事同学,现在不认识,我们慢慢认识。”仍是眉眼弯弯,浅浅的笑。 这句话,让男孩不由得心跳快了一拍。